21 June 2009

夏天到了!!!

Summer in a different light!

明天就是最後一科考試,代表著我在這間學校也即將劃下了句點。這幾科考試都是隨便考考,不知道怎麼,沒有動力複習,全部都是在考前的一個晚上複習的,多爛自己也知道,不過就當作是我對這間學校不滿的一點小叛逆吧。

夏天到了,該做什麼呢?

回台灣之前,我得上去老家曼徹斯特兩趟,朋友說要開車去Bath玩,去捷克布拉格玩三天,除了這些以外,我還安排了許多私人性質的行程,要好好玩和拍英國,因為我知道在英國的生活可能就要結束了,下次來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囉。

暑假回台灣幾個禮拜,主要還是要忙著找論文的資料。因為很愛我論文的主題,所以我想我會放很多心力在上面,除此之外當然就是至少要去一個我心目中的地方好好玩。

耶乎,夏天我來了。

13 June 2009

移動的回憶

紅色雙層巴士

今天很努力的在回想某件事情到底是在哪一年,哪個時間發生的。

可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,怎麼會這樣我也不曉得。是因為這件事情對我而言太不重要了嗎? 也許我當時對自己不夠誠實,現在似乎想回想都已經太晚。

不過忘掉,未嘗不是一件好事。

12 June 2009

假如凱恩斯還活著

作者:英國華威大學榮譽教授羅伯特•斯吉德爾斯基(Robert Skidelsky)為英國《金融時報》撰稿

歷史上充斥著著名的學術論戰。在自然科學領域,結果通常是一方取得決定性勝利,優秀的科學取代愚昧的科學。如今,沒有幾個天文學家信奉托勒密的地心說,也不會有人相信燃素說。但在社會科學領域,情況就不同了:著名的論戰比比皆是,但不存在決定性的勝利。實際上,這是社會科學的特徵之一:這一領域的論戰往往曠日持久,暫時失敗的一方會重新集結力量,發起新的攻勢。

經濟學不是一門自然科學,一個明顯的例證是,經濟學史上不時發生毫無結果的論戰。一百年前,古典理論佔據統治地位。它“證明”,自由市場會自動自我調整到充分就業狀態。市場會持續地處於充分就業狀態,即使一時受到外部衝擊而發生偏離,也會迅速恢復到充分就業狀態。唯一能夠破壞市場“無形之手”運轉的,只有政府干預這只“有形之手”。

後來,隨著1929-32年“大蕭條”(Great Depression)的到來,約翰•梅納德•凱恩斯(John Maynard Keynes)登上了歷史舞臺。凱恩斯“證明”,市場不具備自動實現充分就業的傾向。“無形之手”的失敗,為政府實施旨在維持充分就業的政策提供了理論依據。

在大約30年的時間裏,凱恩斯主義在經濟學及經濟政策中佔據著主導地位。哈佛稱王,芝加哥毫無地位。但芝加哥只不過是在臥薪嚐膽。上世紀60年代,它發起了反攻。擔任統帥的是密爾頓•弗裏德曼(Milton Friedman),一批聰明傑出的年輕門徒追隨著他。他們所要做的,是恢復古典理論的地位。他們“證明”,市場會瞬間(或近乎瞬間)地自我調整到充分就業狀態。由於採用數學形式來表述,他們的證明更加令人印象深刻。適應性預期、理性預期、實際商業週期理論、有效金融市場理論,它們全都出自芝加哥學派,提出這些理論的人則摘取了諾貝爾獎。

政策制定者並不懂數學,但他們抓住了要領:市場是好的,政府是不好的。凱恩斯主義者敗退了。在羅奈爾得•雷根(Ronald Reagan)和瑪格麗特•柴契爾(Margaret Thatcher)之後,凱恩斯主義者的充分就業政策遭到摒棄,市場監管逐步放寬。隨後到來的,就是當前這場可與“大蕭條”相提並論的經濟危機,學術論戰也再次打響。

博客圈的常客們肯定知道,當前這場論戰主要圍繞“刺激措施”的效果展開。英國《金融時報》的讀者們,會隱隱在尼爾•弗格森(Niall Ferguson) 5月30日撰寫的專欄文章——《給執著于凱恩斯的經濟學家上歷史課》——裏聞到一絲硝煙味*。早在4月30日於紐約舉行的一次公開研討會上,弗格森就與經濟學家、《紐約時報》專欄作家保羅•克魯格曼(Paul Krugman)展開了爭論。

歷史學家弗格森斷言,巨額財政赤字會推高長期利率。這意味著,巨額赤字不會帶來任何刺激效果:公共支出只會“擠出”私人支出。被激怒的克魯格曼在博客上回應道,凱恩斯早已證明,這種擠出效應只有在充分就業狀態下才會發生:如果存在閒置資源,財政赤字就不會在不推動經濟增長的情況下推高利率。弗格森教授的無知言論只能證明,“我們生活在宏觀經濟學的‘黑暗時代',得來不易的知識已被徹底拋在腦後”。

然而,這不是一場經濟學家和歷史學家之間的戰爭,而是經濟學專業領域內的戰爭——交戰雙方是新古典經濟學家與新凱恩斯主義者。有意思的是,它幾乎就是1929-30年凱恩斯與英國財政部那場爭論的重演。英國財政部當時的觀點是,依靠發債融資的公共支出,勢必擠出等量的私人支出。凱恩斯回應道,如果是這樣的話,任何加大私人支出的舉措也會具有同樣的效果。“簡而言之,認為絕對無法增加就業的宿命論觀點是毫無依據的。”

後來,英國財政部退而採取了一種更具防守性的立場。它辯稱,增加政府支出的危險,不在於“實際”擠出資源,而在於“從心理上”擠出。如果人們對政府的償付能力產生懷疑——克魯格曼承認存在這種隱憂——就可能導致資本外逃,從而推高政府的舉債成本。

我們一定要將同樣的論據反復列舉嗎?在這場特定的爭論中,我站在克魯格曼一邊,但我不認為弗格森的立場是倒退到了經濟學的燃素說。這等於是將經濟學當作自然科學看待。凱恩斯從不這樣認為,他認為隨著時間的推移,經濟學探討的物件總是在不斷變化。

凱恩斯的觀點是,在不同時期,我們需要不同的經濟學模型。他的《就業、利息和貨幣通論》(The General Theory of Employment, Interest and Money)之所以精妙,就是因為包羅了種種適用於不同條件的模型。市場可能是以古典和新古典理論所描述的方式運轉的,但並非必須如此。因此,重要的是採取措施預防不良行為。最後要說的是,凱恩斯革命並不是優秀的科學戰勝了愚昧的科學,而是良好的判斷戰勝了糟糕的判斷。

本文作者斯吉德爾斯基勳爵的新書《凱恩斯:大師歸來》(John Maynard Keynes: The Return of the Master)將於9月份由Allen Lane出版

* 見FT中文網《給克魯格曼上歷史課》一文

譯者/岱嵩

新玩具入荷

用新玩具拍的

終於入手肖想很久的新玩具。

還在學習中...去試拍對於單眼相機的功能還很生疏,還在練習用觀景窗取景,對於拍出來的成像也相當陌生,還有一種這照片到底是不是我拍的錯覺。

新相機的最大好處就是我不用在修片了,因為成像已經夠銳利和清楚,只需要裁減就好了,省了很多時間。

拍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多,太陽即將下山之時。

第一次試拍,多多指教。






10 June 2009

收藏界的怪咖 -建川博物館聚落主人樊建川

【聯合報╱陳若曦】 2009.06.10 04:27 am

成都文友楊學用是黃埔軍人後代,最佩服樊建川的政治勇氣:「他不問意識形態,只對歷史負責。」……

無所不收的建川博物館聚落

早聽說四川有個收藏怪咖叫樊建川,從事房地產有成即轉業博物館,無所不收,從三寸金蓮到蔣介石手跡,都躬親求索,鍥而不捨,到手為止。汶川地震周年時,我正好在成都,特地和新加坡文友尤今去參觀。

車到大邑縣安仁鎮,就見人潮湧往同一方向,原來是汶川地震博物館這天開張,免費供人參觀,加上慶賀地震復建的進度超前,參觀紀念館有溫故知新兼緬懷死難者之意,乃出現扶老攜幼的熱鬧場面。

好不容易車子蝸行到一座牌樓聳立的莊園大門,觸目是塊書法家啟功題刻「建川博物館聚落」的龐大石碑。何謂「聚落」?原來五百畝的土地上建立了廿幾座博物館,每座都是國內外名建築師的設計,爭奇鬥豔,各有千秋;館外則名花異草,還配置名家雕塑品,琳琅滿目,儼然是座建築和藝術的大觀園。

經過了解,博物館分成三大系列,有民俗文化(如三寸金蓮、喜文化紀念館)、紅色年代(文革紀念館)、抗日戰爭及剛開張的地震館。這麼多博物館,據說走馬看花也得兩三天,我們時間有限,決定先看地震館。

地震館有三十多個展廳,收藏五萬餘件藏品,包括從廢墟中清理出來的建築構件、家具和電器及地震復原場景。有個展廳叫「震撼5.12-6.12日記」,展出震後一個月中的每日圖片、實物、感人語錄和詩歌作品等。還收藏溫家寶總理慰問災民時使用的話筒,第一艘打通水上生命通道的衝鋒艇,空降兵「十五勇士」使用過的降落傘等等。另有軍人和民眾救援、校園重建等專題展廳,地震美術作品館則收藏有關的雕塑、油畫、國畫、書法等作品。一趟走下來,宛如重溫了一年前的震撼和感人事蹟,心情隨之澎湃不已。

「國民黨抗日軍隊館」很受大陸同胞歡迎

我這個年代的人對抗日戰爭相當熟悉,接著參觀抗戰系列的三個館。首先是「抗戰文物陳列.正面戰場」館。為什麼用「正面戰場」四字?這和「紅色年代」代表文革一樣,都是避開政治意識,迂迴表達的方式。我住中國大陸的那幾年,中共一貫宣傳「國民黨不抗日,中共才抗日」云云。直到最近,才見到胡錦濤表示抗日有兩個層面,國軍是正面作戰,共軍在後方打游擊。其實光從幾百萬死難將士都是國軍這一點,就知道是誰真正在抗日了。這也是為什麼國民黨前副總統連戰,四年前,即抗日勝利一甲子,給這個館題了「國民黨抗日軍隊館」,如今懸掛在正門前。

這個館很受大陸同胞歡迎,可以看到毛澤東和蔣介石合影、蔣介石和宋美齡恩愛遺照固是原因,而還原抗日史實更加珍貴,國軍幾個著名戰役都有很好的圖片說明。放大的圖片常以整片牆展現,主角另外加上雕塑,更顯突出,也是博物館的一絕。

還有一個「飛虎奇兵館」,主要收藏美國陳納德將軍領導的飛虎隊戰績圖片和生活用品。中印公路和滇緬公路被日軍阻斷時,這批健兒冒險飛越喜馬拉雅冰峰,給重慶的國民政府輸送補給品,陳舊的相片仍可見英姿颯爽,令人懷念。

陳納德遺孀陳香梅為它另題「援華美軍博物館」的名稱,參觀時還為博物館破解謎團。譬如,博物館收藏的美軍衣物中,有幾個帶鏡面的脂粉盒──大男人怎麼會有女士化妝用品呢?

「飛虎隊員在昆明和大學女生約會,用來送禮嘛!」

櫥窗內陳列了隊員的軍衣,令人驚訝的是,它們和今天世界流行的風衣,無論顏色和式樣都一模一樣。我想,當年的陳將軍,僅憑衣著瀟灑,就夠陳香梅另眼相看吧?

把打造博物館聚落視為第一生命


「抗戰老兵手印」沒有建館,而是在廣場上排列了一行行的石牆,上面刻上一個個鮮紅手印,構思奇特,十分壯觀。這些「血手印」是四川省黃埔後代聯誼會的成績,會員在全國各地串連黃埔老兵,用了幾年時間才收集而成,誠然是抗日的最佳證明。

成都文友楊學用是黃埔軍人後代,最佩服樊建川的政治勇氣:「他不問意識形態,只對歷史負責。」

書法家官大榮表示:「樊建川把打造博物館聚落視為第一生命,幾次宣示將來要無償捐給國家。我們深受感動,自發自動地四出蒐集手印和抗戰遺物,人扛車運地送到他面前,分文不取。」

樊建川的獨生女赴美留學時,老爸也明示家產不留後代的意願。

「你到了美國,一定要找工作。」他用個變通的方法:「你賺一塊錢,老爸貼你一塊錢;一萬塊就貼一萬塊,照此類推。你沒賺一毛錢,我也一毛錢不給。」

「一胎化」造成中國大批的「啃老族」,樊建川的家教令人佩服。

晚上看電視新聞,當日僅地震博物館就接待了八萬遊客,相信可以列入金氏紀錄。

讀者若到成都旅遊,千萬撥冗參觀。八百多萬件文物收藏品外,藝術雕塑,荷塘小橋,花徑柳蔭,酒店、客棧、茶樓和麻將桌齊全,可說集文化和旅遊休閒之大成。私人企業有此創意和規模,不但是四川,在中國也堪稱首屈一指。

【2009/06/10 聯合報】@ http://udn.com/

7 June 2009

滄桑巴則海族 台灣開發史縮影

【聯合報╱本報記者周美惠】 2009.06.07 04:30 am

為爭取原住民身分,南部最近發起平埔原住民族正名運動,在「返來作番」聲中,國立台灣博物館準備在年底舉辦平埔族特展。曾拜謁乾隆皇的岸裡社潘家,更是平埔族中的一頁傳奇。


平埔族群原本是馳騁在台灣西部平原的南島獵人,清代被歸類為「熟番」、日據時代稱為「平埔族」,因極早與外界接觸、文化變遷劇烈,「許多文化特質在數百年的接觸過程中逐漸消失,因緣際會保存在博物館裡。」台博館典藏組組長李子寧說。

以曾經活躍在中部的巴則海族(Pazih)滄桑史為例,它的興衰可以說是「台灣整個開發歷程的縮影!」

岸裡社潘家 富甲一方

巴則海族共有10餘社,其中以岸裡及大社最具聲勢,因而又稱岸裡大社。李子寧說。這個清代最顯赫的平埔族群,尤以潘敦仔的事蹟最為人樂道,鼎盛之時,「整個台中盆地幾乎全由岸裡社潘家統領,當時漢人不過是他們的佃農!」然而日據時代,潘家為了嫁女兒竟得變賣祖厝,其由盛轉衰的關鍵引發後世諸多議論。

台博館珍藏的「岸裡社頭目潘敦仔畫像」是岸裡社達於鼎盛時的寫照,圖中,戰功彪炳的他穿著一襲御賜蟒袍。這是他在雍正10年(1732年),助清廷平定台灣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平埔族群抗清反亂「大甲西社事件」後,皇帝賜給他的御衣。

潘敦仔最引人注目的是耳朵上超大耳洞,這是他最明確的原住民特徵。

以番制番 伺機崛起

台博館另一幅珍品「忠義統轄九社岸裡大社主敦翁行樂圖」,描繪潘敦仔手拿長長的煙管,在一群僕人服侍下遊山玩水的情景。李子寧解析,「行樂圖」是漢族思維底下的表徵,這是漢族士紳凸顯身分地位的表徵,非平埔族文化,但敦翁打赤膊的模樣洩了底,這是漢族老爺不可能做的事。

潘敦仔如何達於權貴之巔?現正攻讀政大民族學博士的平埔族後裔簡史朗指出,潘家與岸裡社的興盛與清代「以番制番」策略密切相關。

康熙38年,岸裡社助清廷擺平「吞宵社事件」番亂而崛起。10餘年後,潘敦仔的祖父阿莫(又稱阿睦)率鄰近平埔族群歸化,被任命為岸裡社第一任總土官。

全盛時期 形同王國

歸化後的岸裡社,經常接受清廷徵召、征伐其他反亂的番社。雍正9年大甲西社事件,戰火延燒至大肚社等十餘個平埔族,助清廷平定這場戰亂的潘敦仔就此扶搖直上。乾隆35年,清廷引潘敦仔打敗曾統轄過岸裡社的大肚番王族裔,潘敦仔拜謁乾隆皇帝,獲賜名「大由仁」及水晶瓶、玉碗、朝珠、瑪瑙。「潘敦仔可說是『以番制番』的得利者!」簡史朗說。

清廷不僅賜敦仔姓「潘」,還賞賜他大片勤墾土地,並任命他擔任通事。李子寧分析,負有溝通原、漢重任的通事一職,原由漢人擔任,潘敦仔是第一個破例擔任總通事的原住民。

在全盛時期,岸裡社潘家形同「巴則海王國」,但若非「岸裡社文書」在日據時代重新出土,這一頁滄桑史差點被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中。

割地換水 衰敗關鍵

巴則海族盛極而衰的原因,族人和學界存在不同看法,根據潘氏後裔潘大和著作「平埔巴宰族滄桑史」,他認為巴宰(巴則海)族人口銳減,是因「以夷制夷」策略致使該族不斷與其他原住民族相殺,又數次派赴大陸參與平定太平天國之亂等戰役,以致男丁大減。

李子寧卻認為,爭戰損傷只是次要因素,最重要的關鍵是潘敦仔在漢人通事張達京建議下,採「割地換水」─因戰功遽然獲取袤廣土地的潘敦仔,由於缺乏資金和開鑿灌溉圳路的技術,以「割地換水」方式,將部分土地轉讓給漢人。

「割地換水」如今被潘氏後裔視為「奇恥大辱」,但「當初這是很好的算盤!」李子寧說,潘敦仔當初獲得的是亟待開發的蠻荒野地,以「割地換水」等方式獲得漢人移民的耕作勞力,坐收「番大租」,何樂而不為?

契約寬鬆 流失土地

從民族性來看,巴則海族承襲南島語族的獵人本色,認為「耕田是女人做的事」,不在乎農耕也不介意田產,與漢人佃農訂定的契約相當寬鬆,「只要耕種幾年後,土地就是你的」。簡史朗更說,有些漢人為了取得土地「騙、搶、殺」各種手段盡出。坐擁山林的巴則海族就這樣不知不覺、一點一滴流失土地。

到了日據時代,巴則海族流失土地和經濟依憑的速度更如血崩。簡史朗說,「番大租」讓原住民擁有土地,耕作者非本人,常常一地轉租好幾手,日本人為便於管理,由政府「買斷」土地,岸裡社土地就此流失殆盡。

中研院助研究員洪麗完更指出,日據時代,原住民遭汙名化,平埔族只得「隱身在漢族中,成為歷史族群」。巴則海族與其他平埔族群的衰敗「雖有偶然,但已是歷史的必然。」

【2009/06/07 聯合報】@ http://udn.com/

3 June 2009

「逃北者」一瞥

【聯合報╱石曉楓】 2009.06.03 04:03 am

「我寧可餓死也不會去北韓。」以中級漢語會話課的標準而言,這是個太簡單的句子,很難拿到高分。但我透過紙頁,卻看到了更複雜、更沉痛難言的情感……


「北朝鮮」這語彙穿透耳膜

夏日的首爾酷熱難當,豔陽天白花花麗日下,滿校園都是穿著短背心、迷你裙的妙齡少女,這一兩季流行的幾何圖案大膽穿上身,個個都成了翩翩飛舞的花蝴蝶。上課途中一路欣賞美景,頓覺心境彷彿也年輕了起來。

教室裡光線充足,學生反應又活潑,滿室喧鬧,氣氛很是熱烈。然而我注意到其中一名年齡看來稍大的女生,只端坐角落低頭沉思,並不與身邊的同伴交頭接耳。她是這間教室裡一面陰鬱的風景,無論我說了什麼笑話,那女孩臉上一貫毫無表情。也許是漢語程度不佳吧!她總是埋頭做筆記,不敢正視老師,偶爾點名練習會話語句,也念得結結巴巴、發音古怪,然而當我踱到課桌前,卻發現她攤開的筆記本上,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自己練習的造句。

於是便很少要求發言了,怕她因屢受挫折,對於語言學習灰了心。下課後,我徵求自願者陪同上銀行辦事,女孩旁邊的密友很熱忱地毛遂自薦。途中我詢問:「妳跟美玉是好朋友嗎?」「嗯,那位姊姊是北朝鮮來的,她學漢語很慢。」我愣了一下,「北朝鮮」這個語彙第一次如此切身地穿透耳膜,然而當時我對它一無所知。

學期終了,我沒讓美玉順利通過考核,她必須重修。新學期伊始,另一個任教班級裡,有張陌生的面孔似曾相識,幾周後我恍然大悟,那名女孩看來雖然比美玉略略年輕,但卻同樣神情木然、不言不笑,她們臉上有一種共同的沉默力量,無表情下包藏了太多隱含的表情。

女孩相當努力學習,然而在滿室蹁躚欲舞的花蝴蝶裡,她似乎是隔絕的存在,微胖的身軀略顯笨重,大眼眸則烏黑得近乎空洞;漢語程度雖然不錯,但口音卻與美玉同樣古怪。期末考前,女孩向我請假,說有事必須赴英國一周。我交代她,回來後立刻報到。

阿姨其實是把她給賣了

下一個周末夜裡,接到了女孩返回首爾的消息;隔日下午三點整,她來電詢問測驗地點,一路聽著,一路古怪地「欸」、「欸」應聲,像個東北老太太。考試之前我問女孩,為何必須在期末飛往英國?「是跟教會去的,老師。因為我是北朝鮮人,他們希望我去那裡說說自己的狀況。」我愣了一下,沒預料到「北朝鮮」三個字,會由她口裡如此流暢地說出。

還是將卷子交到她手中,女孩一邊沙沙寫著答案,我腦袋裡一邊嗡嗡轉著無數問號。完成卷子後,便開始拋出一個個問句:

「什麼時候到南韓來的呢?」

「我十九歲離開北朝鮮的。」

此際「逃北者」三個字竄入腦海。女孩相當冷靜地向我陳述,在北韓的父母很早辭世,妹妹當時被送到孤兒院,她則隨奶奶一起生活,然而女孩十九歲時,祖母也離開人間。當時有位阿姨答應帶她去中國,人家都說去中國可以掙錢,在走投無路之際有人願意伸出援手,女孩當然別無選擇。

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護照影本,那是她初進門時取出來作為請假證明的,護照上面記載著女孩的出生年分是1980年,那麼當她十九歲時,應該已到了中、韓邊境較難偷渡的年代。報上說,北韓在1994年曾發生過重大饑荒,最初政府默許人民越過邊境找尋米糧,帶回家中餵飽妻小,兼可減輕經濟壓力。然而後來,中韓邊境的朝鮮難民吸引了大批人權組織、新聞記者關注,兩國政府不得不加強邊境巡邏,偷渡者因而必須攢更多費用,才能買通警衛隊為他們開路。

那麼,好心的阿姨到底花了多少錢,才讓女孩順利逃到青島呢?女孩說,阿姨其實是把她給賣了,她被帶到一位行動不便的老奶奶家,做人家的「保母」。「保母?得每天幫忙帶小孩嗎?」我很無知地問道。

女孩說不是,她必須燒飯洗衣,照料老奶奶的生活。我想起前陣子,《朝鮮日報》曾屢次推介一部逃北者題材電影:Crossing,內容包括脫掉褲子渡過圖們江,以四萬六千韓元的價格被賣到中國的北韓女性,赤身裸體游過江販毒的北韓男性,被賣到中國後經歷苦難的北韓女性等等,不意此際眼前竟活生生站著位逃北少女。

我有些愕然了,那些逃亡的子夜、寒冷的江畔、衣裳簌簌摩擦的聲音、黑暗中靜默脫下裝著,以防任何風吹草動引來監視者的小心翼翼……怎麼也無法將這些情景,與面前的大眼女孩聯想一處。我甩甩頭,將腦海裡想像的電影情節逐一抹去。

「逃北者」已成南韓社會問題

「那麼,妳又是怎麼從青島逃到韓國來的呢?」

女孩說,當時每天早晨五點起床炊煮,忙到九點以後,便偷空自習漢語,暗地裡努力了四年,才趁隙從老奶奶家逃出。我於是明白了,方才手機裡女孩頻繁「欸」「欸」著的聲調,原來刻鏤著過去漫長的生活軌跡。

從主人家逃出以後,也許才是苦難日子的開端吧?我不忍追問女孩,在既無親人、又乏經濟來源的那幾年裡,她是如何照顧自己的?女孩只簡單告訴我,後來聽到廣播裡有位牧師提到,可以幫助人們前往南韓,輾轉取得聯繫後,便隨同教會來到韓國,至今已經兩三年時間了,她始終住在教會裡。

「嗯……現在的學費、生活費又從哪裡來呢?」我再問。女孩表示,南韓政府每個月補助韓幣三十萬元,她在教會裡打工,每個月的薪資則有五十萬,我算算這筆收入,大約是目前大學生畢業後,初入社會的起碼薪資。

然而我又聽說了,南韓政府對逃北者的補助與救濟,期限並不長,逃北者沒有家人給予經濟及精神上的支援,又因為口音、生活習慣的差異等,普遍受到歧視,無法融入韓國社會,生活其實備加辛苦。但是逃北者仍在持續增加中,社會上也漸有負面聲音,認為他們已成為南韓社會問題的根源之一。

艱辛的處境卻毫無奧援,我很為女孩擔憂。「那麼,在首爾妳沒有親人了?妹妹呢?」女孩說妹妹已經離開孤兒院,去年她們才在青島碰過面,是女孩花錢請仲介代為聯繫處理的。妹妹不打算到南韓,因為她在當地已有工作,也交了男友。「如果她願意來,我一定花大錢把她帶出北韓的。」「十年來第一次見面呢!」隔了半晌,她又幽幽補了一句。

我但感泫然,眼淚快要不爭氣地奪眶而出。此際,女孩忽爾起身,手腳麻利地從背包裡取出一盒金莎巧克力,說是從英國帶回來,要送給老師的。我忙不迭地拒絕,但她堅持要老師收下,直到我拗不過拿著,方才恭敬有禮地告辭。那時我看到,女孩臉上的表情少了平日的木然,多的是一份訴說後的平靜。

她們是蛾,不是蝶!

腳步聲慢慢消失在長廊盡頭,腦海裡卻還迴盪著方才最後的問句:「妹妹交男友了,那麼,妳現在呢?」「我沒有男朋友。」她坦然回答。

在首爾閒居的辰光裡,我開始接觸時下最流行的浪漫韓劇。兩三年前拍攝的愛情劇My girl,刻正在電視頻道上重播,是典型流浪女巧遇富家公子的情節,由於一連串偶合,女主角最後奇蹟般得到了愛情。結局相當浪漫,男女主角重逢於首爾的著名景點「六三大樓」,他們快樂地在電梯裡擁吻,劇終時,六三大樓也閃耀著黃金塔般的光芒。

多麼美好的畫面!客居首爾一年,所見所聞,多半凝止在這些燦麗的場景裡,然而短短一個下午,我卻嘗到了金莎巧克力甜美口感之下的苦澀與虛幻。我知道逃北少女很難飛上枝頭變鳳凰,因為她空洞的眼神裡,少了女主角靈活的顧盼、可愛的表情以及鬼靈精般的慧黠心思。無論是美玉或者女孩,我看到她們閃躲的垂目與憂鬱的凝視裡,除了自卑、懷疑和困惑之外,更多的是面對新世界的驚惶;她們是蛾,不是蝶。

我從一連串怔忡裡緩緩回神,攤開桌上的試卷開始批改,命題裡有「寧可……也不……」的造句練習,女孩在答案紙上寫著:

「我寧可餓死也不會去北韓。」

以中級漢語會話課的標準而言,這是個太簡單的句子,很難拿到高分。但我透過紙頁,卻看到了更複雜、更沉痛難言的情感。於是,重重地在卷面上打了個大勾,我知道女孩已經透過眼神及言語,明確讓人知曉──這其實是個含義深刻的句子。

【2009/06/03 聯合報】

2 June 2009

從通用汽車破產看美國命運

作者:美國前勞工部長羅伯特•賴克(Robert Reich)為英國《金融時報》撰稿

1953年,當艾森豪(Eisenhower)提名通用汽車(GM)總裁查理•威爾遜(Charlie Wilson)擔任美國國防部長時,威爾遜在確認這一任命的參議院聽證會上,提出了當時的一個傳統觀點。當被問及他是否會做出對美國有利、但對通用汽車不利的決定時,他給出了肯定答復。

接著,他向他們保證,這種衝突永遠不會出現。“我想不出來會出現這種衝突,因為多年來,我一直認為,對我們國家有利的事情,就對通用汽車有利,反之亦然。我們的公司規模過於龐大。它與國家的福祉是連在一起的。”

威爾遜只是稍微有些誇張。當時,通用汽車的命運與美國的命運緊密聯繫在一起。1953年,通用汽車是全球最大製造商,是美國經濟實力的象徵。它創造了美國國內生產總值(GDP)的3%。通用汽車在50年代的擴張,被譽為阻止了商業滑坡。它也是美國最大的雇主,向員工支付絕對達到中產階級水準的薪資,外帶慷慨福利。

如今,沃爾瑪(Walmart)是美國最大雇主,豐田汽車(Toyota)是全球最大汽車製造商,而通用汽車申請了破產保護。威爾遜1953年所說的那些讓人放心的話,現在聽來有些諷刺意味。對美國還是對通用汽車有利的事情幾乎沒有差別,因為通用汽車很快將被美國納稅人所有,他們已付出逾600億美元收購該公司。

然而,美國納稅人為何希望收購當今的通用汽車呢?原因肯定不是當經濟復蘇時,該公司的股票將帶來高回報。多年來,通用汽車一直在走下坡路。上世紀60年代,消費者利益的維護者拉爾夫•內德(Ralph Nader)揭露,通用生產的汽車不安全。70年代,中東產油國的行動顯示,通用生產的汽車不經濟。80年代,日本汽車製造商的成就,則暴露出通用生產的汽車不可靠而且昂貴。許多較年輕的美國人從來沒有買過通用汽車,也不會想買。鑒於這種記錄,納稅人連自己的600億美元會否得到償還都有疑問。但得到償還本身不會是紓困的主要目標。想必,紓困的理由是服務於某種更大的公共目的。但這個目標不明顯。

它不可能是保護該公司的就業,因為美國財政部已表明,通用汽車必須瘦身,才能得到資金。該公司計畫關閉6家工廠,進一步裁員至少2萬。該公司已裁減了經銷商網路。

目的也不可能是締造一家精簡的、沒有債務負擔的新公司,未來可能會盈利。這是私營部門應該靠自己實現的目標,也是破產重組要做的事情。

紓困的目的,也不是為了製造新一代節能汽車。美國國會已向汽車製造商提供了這方面的資金。另外,美國財政部已表示,它無意成為積極投資者,也無意告訴汽車業要製造什麼樣的汽車。

我能想到的唯一現實的紓困目的,是減緩通用汽車的衰落速度,爭取足夠多的時間,讓其員工、供應商、經銷商以及社區適應其最終的滅亡。然而,如果這是目的,那麼除了收購通用汽車之外,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來分配600億美元?這筆資金還不如用於幫助美國中西部經濟從汽車轉向其他領域。資金可用來對汽車業工人進行再培訓,並在他們接受再培訓期間持續發放失業保險金。

但美國政界人士不敢公開討論產業調整,因為公眾不希望聽到這個。一個強大的選民群體希望保留就業和社區,而不惜任何公共成本。另一個同樣強大的群體則希望,讓市場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,而不管短期社會成本如何。民意調查顯示,多數美國人反對挽救通用汽車,但如果他們自己的工作面臨風險,我肯定他們的看法將會不同。

因此,奧巴馬政府實際上正出資600億美元,收買這兩大群體。政府正告訴第一個群體,依賴通用汽車的就業和社區,將因為紓困而得到更好的保留,同時告訴第二個群體,納稅人和債權人將因此得到報酬。但它沒有把全部真相告訴任何人:通用汽車終將消失。紓困旨在讓美國經濟贏得時間,以降低這一打擊的社會成本。

在這一切的背後,是公眾越來越嚴重的擔憂,通用汽車的滅亡是其中很小、但很說明問題的一部分。半個世紀以前,美國中產階級的富足,是民主資本主義制度的最大勝利之一。到威爾遜離開通用汽車的時候,美國幾乎一半的家庭都達到了中等收入水準,而多數一家之主並非專業人士或高管,而是技能嫺熟和半熟練的工廠工人。就業穩定,醫療福利有保障。美國人當時在經濟上正變得更為平等。

但從30年前開始,上述趨勢發生了逆轉。不需要大學學歷的中產階級職位在消失。就業保障幾乎已不存在。國家正變得更不平等。繁盛時期的通用汽車,曾是經濟保障和富裕擴散的模版。其衰落映襯了兩者的消失。

中產階級納稅人擔心,他們負擔不起拯救通用汽車等公司的成本。然而,他們還擔心,他們經受不起失去自己工作的後果。威爾遜的格言也完全顛倒:在許多方面,對通用汽車不利的事情,對美國很多人也不利。

本文作者是美國前勞工部長、加州大學(University of California)伯克利分校公共政策教授,其最新著作名為《超級資本主義》(Supercapitalism)

譯者/梁豔裳

1 June 2009

訪問途中

今年三月有機會回去做了一些和論文相關的訪問,和各式各樣的人接觸,懂了許多很有趣的東西。

記得我在五院某一個院中作完訪問以後,在大門內詢問了一個恰好經過在院內工作的人捷運在哪邊,她露出好奇的眼神: 「出門口xxx,就可以看到了。」 「抵敵你是要去哪邊? 知道要搭什麼線嗎?」

我回答我要去台大,雖然不知道要搭什麼線,但是捷運站應該有地圖可以看。她就露出稱讚的語氣和表情問: 「小弟你是念台大的啊,那麼優秀?」我說我不是,說完不是以後,對方馬上臉就冷下來了,我就解釋說我是要去找同學的,我沒那麼厲害,考不上台大。

當下覺得好好笑,怎麼前後態度差那麼多。台大兩個字威力還真大。

一旁陪同我去的長輩看在眼裡,就在我向對方道謝準備要離去時,對那位公家機關的人說: 「那個小弟是在英國xxx學校唸研究所的。」

聽到這個話,那位看起來很像媽媽的人突然又開始對我很有興趣,又往我這邊走來,興致勃勃的問我唸書的情形,噓寒問暖的。

短短三四分鐘內,我就學到了關於這個社會令人討厭的一課。